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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出院后,有一位记者问过陶勇一个问题,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,您会不会接收这位伤害您的病人,为他动手术。”陶勇回答得迅速坚决:“不会。”
”9月,陶勇恢复门诊已4个月了,但他还不能重回手术台主刀。诊室里,陶勇被砍伤的左手依旧只能耷拉着静放在桌面上。老病患络绎不绝,他们是来看病的,更是来看陶勇的,陶勇的诊室动辄就会被鲜花包围。医院眼科副主任,今年1月20日他在出门诊时,被自己诊治过的患者崔某砍伤,造成左手骨折、神经肌肉血管断裂、颅骨外伤、枕骨骨折。详见:医院伤医者被刑拘!刚满40岁的优秀青年医生瞬间跌入人生的至暗时刻,尤其是他在手术后醒来,才知道伤害自己的人,就是自己曾经想尽办法救治的人。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陶勇反复问自己,无解。4月13日,被砍伤84天后,陶勇出院,5月18医院恢复门诊。如果说在那个最黑暗的1月,陶勇仅仅是“一起惨烈伤医案背后受伤害的好医生”。那半年多后,那个活跃在各个短视频直播平台和微博上,传播着眼科疾病常识、热心公益的陶勇,似乎正在甩脱那个受害者的形象。但陶勇还是谢绝了记者跟他出诊或者是参加公开活动的倡议。“这几个月,感觉我的生活已经全部被这些事务打乱了。”他说。而陶勇在这样一条生活快车道上似乎停不下来了。不少人都会好奇,出院以后陶勇的生活和心态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?他说了一个乍看让人有些失望的“标准”答案,“我变得更乐观、勇敢、坚强了。”记者在和陶勇2个小时的谈话中,却逐渐发现他所说的这些形容词,于他这半年多而言,并不空洞。但对于一名“受过伤”的医生来说,陶勇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面对一些潜在的医患纠纷,自己变得越来越谨慎胆小了。“超短”门诊:一次门诊只看20个号现在陶勇把坐诊的日子固定在了每周三下午。今年3月更新的科室专家出诊信息栏上,陶勇的名字还来不及添上去。出事前陶勇的坐诊频率是每周两个半天,看起来眼下只是缩短了一半的出诊时间,实际上他减轻的门诊负荷并不止一半。因为疫情限流和陶勇的手伤还没有恢复,现在他一次门诊下来最多看的号也在20个以内。而受伤以前,他一个半天看60多个号也是常事。“规定的下班时间是下午5点,以前陶主任看门诊到傍晚七八点,最晚的一次纪录,听说他一直看到了晚上11点,但他看的病人病情千差万别,根本不能流水作业……”科室门口导医台的护士回忆。陶勇总是不忍心拒绝那些远道而来的患者,尤其是那些家境差的患者家庭,在北京多留一天,也会加重他们的经济负担,陶勇就只好给自己加压,无限延长下班时间。现在每周三下午来挂陶勇号的,大多是老患者。他们来时大多会带着家里的土特产,比如小米、花生甚至是鞋垫。有的患者家属克制不住,在陶勇面前对行凶者厉声斥责,有的患者和家属会轻轻摸一下陶勇受伤的左手,落下眼泪。一位40岁出头的父亲,孩子的双眼球都因为恶性肿瘤被摘除了。他一见到陶勇就忍不住哭了。后来他告诉陶勇,这是自己成年后第二次哭,第一次是在孩子的第二个眼球被摘除时。陶勇总觉得从某种程度来说,这些患者和自己就是“命运共同体”,“我的很医院拒绝过的,我接收了他们,也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”在这些老患者中,田女士一家有些特殊。1月20日事发当天,带着女儿来看病的田女士毫不犹豫冲到陶勇前面为他挡刀。陶勇事后才想起来,这位河北母亲能做出这这样的举动,或许只是他当时为她们做的一点小事:去年夏天,田女士带患有巨细胞病*性视网膜炎的女儿从河北来求医,得知诊断结果,她已经是五雷轰顶。但是按照流程,当天田女士女儿只能拿着检查结果回家,要间隔好几天才能来打针治疗。陶勇见到医院路途远,干脆就免除了女孩的排队等待,帮她当天就把针打了。“有时候就是这些你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善举,能够帮到你。”陶勇说起来似乎举重若轻。在危难时帮助陶勇的还有两位医护,其中一位就是他眼科平时交集不多的一位同事。当时他也被行凶者砍伤了耳朵和头。简单包扎处理后,这位同事第二天又出现在了诊室,给即将动手术的患者查房。陶勇回去工作后,俩人其实也很少再聊起这件事。别人问起,这位同事总是淡淡一句“当时就是一瞬间的本能。”还有一位一路背着陶勇,帮他躲开行凶者并且帮他第一时间包扎止血的同事是护士陈伟微。事后,医院奖励了她元的见义勇为奖金,但她觉得受之有愧,就找到陶勇,全部捐给了他的公益项目。“那件事后,没有后怕是不可能的。但是好像只要我一坐到诊室里,一见到那些老病人,就会觉得精神头儿特别好,啥也不害怕了。”陶勇说。医院门诊大楼杨书源摄安检门装了,之后呢?今年年初,医院的门诊大楼入口处安装了安检系统。所有进入门诊楼看病的患者都要通过安检进入。安检的广播里,一直循环播放着“为了您的安全,请接受安全检查。”“医院安装安检门的事情说了很久了,医院杨文医生出事后,也没有太多实质性推进,反倒是我的事情后,医院安检门纷纷落地了。”陶勇觉得这是自己这件事带来的公共价值。记者探访医院是在一个周一的上午,门诊大门前的引导录音循环播放着“为了您的安全,请配合安检”,来看病的患者和家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安检仪器的存在。医院保安介绍,每天这个仪器都会检查出几把到十几把水果刀,大部分是患者无意中带进来的,一个月内也会通过安检发现一两次比较危险的长刀具的携带者。问起保安这套安检设备的设立目的,她不假思索地说:“是因为疫情,安全起见。”心照不宣的这场伤医事件,似乎是被模糊淡化了。但在医院医护人员的工作日常中,却留下了“痕迹”。大部分科室原本锁闭的后门都打通了,一些科室的医生把自己的诊桌横放在了诊室门口,这样患者只能在门外依次排队就诊。而陶勇所在的门诊楼7楼眼科病房,患者在进入就诊区前,科室导医台的护士要再次核实进入者是否挂了当日的号,每到就诊高峰时,保安也会增派力量在诊室附近巡逻。“用诊桌挡着门,这样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?”记者小声嘀咕了一句。陶勇立即表示反对:“这是你终究还是站在患者的角度,才会得出这个结论。”根据陶勇所述,在自己受伤住院以后,院内又发生了大小近20起伤医事件,因为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人身伤害,所以也就没有传开去。所以安装了安检门就够了吗?陶勇觉得这一切并不是最终的结果,这仅是个开始。“或许可以请一些心理学专家来为我们医护讲讲犯罪心理学,比如一些潜在的犯罪分子在行为举止上有哪些特征,这样大家在工作时也能更好察言观色。”陶勇现在回忆起那位伤害他的人,其实也是有一些可以引起注意的迹象的。此前他总是一个人来看病,从没有家人陪同,看起来也有些孤僻。另外陶勇还有一个设想,医院申请聘请一位之前的患者家属,为他上五险一金,请他担任科室里兼顾保护医生职责的医导。陶勇还打算在科室内部推广一个